「老師,畢業旅行的分組名單什麼時候決定?」

「老師,我畢業旅行想要跟× × × 同一個房間,可以嗎?」

「老師,畢業旅行,是幾個人一個房間呢?」

「老師,…… 

這是一群徜徉在陽光下的快樂小孩,巴不得明天就能跟著死黨,一起去畢旅。

 

「老師,畢旅就要到了,到分組時,我又要開始發愁了!我好想跟× × ×,但他好像不想,老師,我真的很希望跟 × × × 同一組,實在超想的!因為他是我唯一的好朋友,若沒有× × ×,可能就沒有人接受我了。老師,求你幫我吧!」

這是從陰暗無助的角落發出的聲音,看得我好心疼!

 

「親愛的溫老師,我們家孩子已經和其他同學約定好為一組,但是最近因為 × × 一直想跟他一組,他顯得很困擾,他不想失去和同學的約定,又不想傷害× ×,不好意思親口對他說,怕他傷心,老師能幫個忙嗎?」

這是憨厚卻不知如何拒絕別人的孩子,請媽媽給老師的話。

 

惱人的分組

上個學期末,開學後的這兩個禮拜,每一天,都會有人來跟我打聽畢旅分組的進度,而我總是笑著,溫和的,軟軟的,帶點「打太極」的答著:「對不起,時間到了,我們再來討論好嗎?不好意思唷!」知道這是孩子非常關心的議題,即使不斷有人重複的問著,我也沒有任何心煩。

而我真的不關心嗎?

 

其實,正因為,我一直「太」掛心這件事了,還沒有十足把握,還沒有到最後關頭,我的心還在糾著,纏著,沒理出個頭緒前,我並不想輕易出手。

 

當老師都會碰見這樣的分組難題,幸運的,若是班上沒有人際弱勢的孩子,不管怎麼分組都能皆大歡喜,這時即能普天同慶,天下太平,但是,一間教室,其實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,總有人躲在陰暗的角落偷偷飲泣,這時,身為老師當然有責任讓陽光重新照在他身上,不是嗎?

 

怎麼分組最好?

例行性的學年會議,我說出了我的困擾。

「我都是讓學生自己去選組,我才不干涉他們,免得豬八戒照鏡子,裡外不是人!」同事談著他的做法。

可是,如果有人會被排斥,或是沒有人選他,他落單了,怎麼辦?」  

我憂心的問著。

「這我可不管,他必須為自己的人際關係負責,人緣不好自己要檢討!」同事斬釘截鐵的答著我的問題。

我雖不能認同,一時間,卻也說不什麼話來反駁。更何況,我的同事說得似乎也有道理呀!

 

好一個為自己的人際負責!而且,民主自由的社會裡,哪能再強迫誰和誰一定要同一組呢?尤其這個活動孩子可是想了六年耶!歡樂的時光,當然找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度過,這有錯嗎?

可是,我不服氣,這之間除了冷冰冰的道理,總有些溫暖的人性可以介入的吧!這些孩子,也不過12歲,我們就要這麼狠心的把他們推上人際的戰場去面對殘局?讓他們這麼孤立無援,而我們這麼鐵石心腸?他們的心,已經長到可以讓我們這麼惡狠狠的刺下去,而,不痛了嗎?

只要閉起眼睛,想到那幾雙無辜的眼神,下垂無力的肩膀,我的心就痛就捨不得啊!這些也都是我深愛的寶貝,就好像眼睜睜看著他們溺水,我不在第一時間救他們也就罷了,竟還在岸上插著腰責怪他們:「為什麼平時上游泳課,你都不好好學?」

 

硬著頭皮上場

今天,是要交名單出去給學校的最後一天了,我,準備好了嗎?準備好怎麼拐騙,怎麼轉彎,怎麼讓說詞漂亮了嗎?

沒有,通通沒有!

我既不想強迫孩子勉強接納不喜歡的人,我又不要有孩子因為分組而受傷,我想,我就很誠實的讓所有的孩子,聽見我的左右為難,看見我的踟躕不前,觸摸到我的心痛,我想讓孩子知道,溫老師其實不是萬能的「神」。

 

揣著一顆不甚安定的心上了講台,很真誠的談了我的困擾與憂心,當然,更多的是期待孩子們體諒接納別人的慈悲胸懷。

 

「上週上社會課,我們看了非洲飢民的影片,很多人都受感動,並且立志幫助那些飢民,溫老師很高興你們都能有這樣的想法。不過,其實行善不必走遠,也不必等待長大,我們身邊隨時都能讓你發揮愛心,何況這些同學還是你熟悉的,認識的,更重要的是再過一些日子就要畢業,還要能讓你襄助的機會怕是很渺茫了…」

 

「很多人以為幫助別人只能用金錢,沒錯,那是一種方式,但是,其實還有一種很重要的方式常常被忽略囉!那就是『人際』資源。如果你是個受歡迎的人,你是否願意用這樣的資源去關懷別人呢?」

 

「也許很多人會覺得,為什麼我要去做這些事?為什麼是我?」

「其實,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永遠的強勢,明天我們還是不是像今天這麼健康,生活一樣這麼如常呢?若不幸成真,我們會期待別人為我們做什麼呢?」

 

叨叨絮絮,囉囉嗦嗦就像個老舊的錄音機,不斷播放著我自以為是,一廂情願的想法,既沒章法也沒創意,只有一顆很擔心任何孩子受傷的心。此刻,還真是不知道台下的寶貝能聽懂或聽進去多少。

 

 

我們的孩子‧我們的希望

情況似乎沒有我想像的難耶!

方談到此,我能感受到許多孩子的眼神,霎時從外放的玩樂之氣,漸漸轉為一股祥和的瑞氣,神奇的事還接著來了,好多孩子臉上的線條慢慢…慢慢的柔軟耶!我相信,那一顆我看不見的心,此刻應該也是悸動著吧!

 

果然,誰無惻隱之心?誰的心不是肉做的呢?

當然,還是有不高興的吧!


聖嚴法師曾說:
一個擁有幫助別人慈悲心的人,就不會過於重視自我欲望的滿足,才能做到少欲知足,而擁有真正的快樂。

 

聖嚴法師還說:只要心胸開闊,隨時隨地就會有一種平安的感覺。

 

快樂、平安,不正是我們人生追求的境界嗎?親愛的寶貝,如果你已經做到了,我要恭喜你,如果,你還做不到,要不要試著敞開胸懷,你會發現,原來你的不快樂,心靈的不平靜,正是因為你忘了「施比受更有福」呢!

 

還是要謝謝你們,謝謝你們之中的大部分孩子,如此慈悲,如此慷慨!!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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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溫美玉老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8) 人氣()